久远的遐想,行着行着,就回到自己的内心。独坐是一种形式,寂寥是一条蹊径,通往了南山的柴篱野菊,也通往了东山的明月清风。这时,一个人的时光,流淌在字里行间,澄澈见底,心思也是透明的,薄得像月光。这是一个寂静的天地,没有喧嚣,没有熙攘,夏来,可相看两不厌,冬来,可独钓寒江雪,枕着几行诗句,默言自照,尘风不扰。这时,可以在藏着的故事里翻阅那些曾经的悸动,检索那些曾经的现已长满藤蔓的心思,可以在暗夜的一角为自己开一扇明媚的小窗,让久远记忆中的月光曲吹拂进来,而自己,瞬时成为了自我的鉴赏者,消弭去无端的迷失,皈依了内心的菩提,无需一盏茶,半卷书,便已闲适自来,惬意自曳。
时光知味,山水知心,每一寸光阴都度着人生的苦辣酸甜,每一帧山水都含着灵犀的浓淡色彩,而山水中的一草一木,一云一溪,吐纳着素朴的生命气息,观照着内心的闲逸平和。看山是山,看水是水,多少烟霭笼过,多少清溪流过,多少寂静的声音聆听过,这才有原本的山,原本的水,在一粒心的四域,回响起悠远的云水禅音。一片石,嶙峋也罢,乖巧也罢,山,总在它的心里;一苔藓,深绿也罢,浅灰也罢,石,总在它的心里。一物一人,无论大小,无论深浅,相依便是谐和,入心便是平和,这山、石、苔藓,就有了层叠的风景,就有了懂得的慈悲。
一眸可以览尽远近,一心可以悟得动静。茂林修竹,流觞曲水,人生的愉悦,常常在无尽的慨叹中错失。面对沟壑,一转身,来路上却是开满芳华,人生的风景总青睐于每个人的来路,藏匿于时空的一隅,随遇而显,随缘而开。纵使凭着一叶苦舟,也可行到水穷处,在坐看云起时,心的宁静就是云卷云舒,自得其乐;纵使隔着重重羁旅,也可江花与芳草,莫染我情田,心的闲适就是江花自开,芳草自茂。众声喧哗,终会隐没于高山流水,一场喧嚣,远不及懂得的山高水长,藏,把自己的心野,无垠地延展,也把自己的情思,无声地浓缩。所以,一帧“悲欣交集”里,那慈悲的感喟,把人生的际遇叹尽,一行“风雪夜归人”中,那温暖的皈依,把现实的艰辛咏完,直抵灵魂深处的春暖花开。
流年的书页里,很多故事已经泛黄,但落字的墨香越显醇厚。闲暇时,常常品味马远的《寒江独钓图》 ,山之角,水之涯,只取半边,山水全在心中,空疏溢于画外,喜欢赏鉴云林的《疏林茅舍》,寒林荒原,一片萧瑟,略了山光水色,略了熙来攘往,只剩得,一重逸气藏于胸中。人生一树花开,那一番生机,不在于繁密,而在于取舍,该收则收,该藏则藏,如此,种一垄懂得,拥半亩明媚,持一心慈悲。
藏,是一种懂得,是懂得里一潭最深的慈悲。你不来,我还在,藏是一株守望,只在心中描着业已淡去的诺言;时不来,景还在,藏是一份释怀,是跋涉在苦痛的对岸留下的一道永恒微笑;念不来,心还在,藏是一溪宁静,浴了岁月的烟火,袭了流年的清欢,让自己清晰地聆听内心至纯的梵音。
如若 ,一幕风景如约而来,如若,一场告别不期而至,那就以慈悲的名义,在懂得的心巷中珍藏,而巷外,看小桥,流水,人家,清淡依然,宁静如常。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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